一早淩霄從起床開始，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，以至於一個早上都心神不寧的。

漣冰語也看出淩霄心神不寧，眉眼一轉便又是一副溫文婉約的長輩模樣，關心的說“淩霄怎麽了？是不是這幾日沒怎麽活動筋骨乏了，要不我陪你練一會劍。”

淩霄本就對漣冰語心裏厭惡，冷哼一聲，既然她不知好歹，自己就陪她玩玩，看著她帶著嘲諷一笑說“好呀，冰語仙子請。”

漣冰語見淩霄答應了，心底冷笑，這些日子受了他不少氣，今日便系數討回來。

一旁的玉清衡擡頭看了一眼淩霄，眼裏帶著要懂分寸的眼色，淩霄雖然全當沒看見，但是他卻知道，師父何時如此維護過別的人？

淩霄打定了註意，讓漣冰語明白什麽叫不是你的，別去想。

各懷心思的兩人到了空地，雙雙拔劍，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，都恨不得將對方踩在腳下。

而玉清衡站在回廊內，看著兩人不斷過招，他絲毫不擔心淩霄受傷，心裏清楚如今的淩霄可以輕而易舉的贏了漣冰語，就怕霄兒一時失手誤傷漣她。

漣冰語想著即便淩霄和自己一樣是真仙，但是自己畢竟比他多著兩百年的實戰經驗，贏他應該不難，然後理想很豐滿，現實永遠很骨感，事實卻自己被淩霄壓著打，只剩下勉強招架之力。

這時的漣冰語才反應過來，難怪淩霄這麽便宜就答應了，才二十歲的少年在他眼裏不過是個孩子，居然能有如此造詣，她現在真是腸子都晦青了，這下真是打掉了牙合著血，自己也得往肚子裏吞。

就在漣冰語考慮要不要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的時候，突然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了，不管不顧的朝前攻擊淩霄，這一行為無疑是在挑釁，而淩霄自然不知道漣冰語如今的情況，只當這女人又在作，眼底更加的不屑，蒼墨在手中不在只是陪她玩玩。

漣冰語看著劍峰陡然變的淩厲的蒼墨，心底一驚，全身無法動彈，看著淩霄刺過來的一劍，雙眼瞬間睜大，瞳孔急劇的收縮，驚恐的看著鋒利的蒼墨劍，死亡的陰影瞬間將漣冰語籠罩。

“霄兒，住手！”玉清衡手中的玉盞在這一刻飛出，卻依舊晚了一步。

當蒼墨穿過漣冰語身體的時候，在場的三人均怔在原地。

漣冰語身上的衣衫被胸口流出的鮮血染紅，不可思議的看著淩霄，張口想說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能說出口，身體失去支撐，重重的倒在了地上。

淩霄看著自己手裏的蒼墨，他是恨不得一切接近師父的人都去死，但是不包括當著師父的面殺了她！

玉清衡走到漣冰語身前，看著已經停止呼吸的漣冰語，一個真仙便如此隕落了。

“師父。”

淩霄不知道要說什麽，可是他希望師父能信他，他真的沒想過這個時候殺她。

可是看著師父擡頭看著自己，一向清冷的臉上寫滿了盛怒，這讓本就害怕師父不信他的淩霄，心跌到了谷底，師父真的不信他，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幾日的女人不信他。

玉清衡也在強忍著怒火等著他主動和自己承認錯誤。

師徒二人便這般僵持著，過了許久玉清衡不在奢望淩霄能來和自己主動說明一切了。

“霄兒，你今日失手殺了冰語仙子，便隨我去蓬萊登門謝罪，師父定會護你周全。”

“師父，我沒有，是漣冰語自己撲上來撞到蒼墨的，今日我沒想過要殺她。”

玉清衡沒想過自己的徒弟連做錯事承認的勇氣都沒有，失望的說“霄兒，為師是怎麽教你的？錯了便錯了，不要給自己找借口，做錯事不要緊，只要你知錯就改，就算你有朝一日闖下彌天大禍，師父也會為你一力承當。”

淩霄對於自己沒做過的事也是絲毫不退讓，生平第一次和師父頂嘴說“師父，是弟子的錯，弟子不會不認，但弟子沒有錯，如何讓弟子認錯！也休想讓弟子認錯，錯的人是漣冰語，是她想要從我身邊搶走師父，師父你只能是我的，她死不足惜，就算今日不死，他日我也會殺了她！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師父。”

玉清衡被氣的全身發抖，什麽時候自己親手教的徒弟，在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時候內心變得如此扭曲。

啪，盛怒之下，玉清衡一計淩厲的耳光扇在淩霄臉上，將倔強的少年腦袋扇歪向一側，俊朗的臉上頓時紅了一片，眼裏卻是打不散的執拗倔強。

“你可還記得你拜師的時候發的誓嗎？”

淩霄擦幹嘴角的血，轉過頭看著師父，平靜的說“師父，我自然記得，只是師父你還記得這十幾年從小您都沒有打過我，但今日不是我的錯，只因為這個自己送死的女人，您第一次打我！”

只是在這份平靜之下卻是無人知曉的苦澀。

“去上藥，明日與我一同去蓬萊謝罪。”玉清衡本因為自己失手打了淩霄心裏愧疚，卻聽著這孩子還這麽嘴硬，這份愧疚硬生生被壓下。

淩霄聽著師父的話，望著他不斷的後退，他覺得好疼，師父到現在也不信他說“呵呵，師父，她死了倒好，就算她今日不死，只要我在凝華宮她遲早都會死！只是不同的是，我做的我會承認、承擔，但是現在不是我做的，我也不會屈打成招。”

看著淩霄玉清衡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冤枉了霄兒，緩和下語氣說“霄兒，先和師父去上藥，師父不該動手。”

淩霄搖頭，禦劍飛到凝華宮上空看著師父說“師父，哪怕我闖下彌天大禍你也會情願為我一力承擔，但是你卻不給我信任，我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？再說一次，師父我沒錯。”

說完淩霄望著他苦澀一笑，最終還是選擇禦劍離開，他要先離開，他要去尋找最強的力量！強到讓師父忌憚、讓師父不敢不信自己。

“霄兒！”此刻玉清衡明白這一次自己真的傷到他了，這次自己真的氣糊塗了。

看著淩霄離開，玉清衡自己卻不能去追他，霄兒還是個孩子他可以任性，但是自己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。

玉清衡將漣冰語的屍體移到了殿內，立即讓仙鶴去蓬萊傳音報喪。

三日後收到消息的蓬萊掌門一臉風塵仆仆的趕到凝華宮，當看到毫無生機的女兒，頭發花白的漣震矣頭一暈後退一步，被身後的弟子扶住，才勉強站立。

看著躺在長桌上的女兒，漣震矣老淚縱橫，白發人送黑發人，這讓他如何承受得了！這一瞬間堂堂島主瞬間蒼老了，身軀似乎佝僂了許多，顫抖的伸手握住漣冰語的手。

幼年喪父、中年喪偶、老年喪女，他占了兩個，他不怨別人，只是女兒還風華正茂，若是因為當年自己私藏不屬於自己的蒼玄上仙記憶晶體，需要懲罰，那便讓自己灰飛煙滅，愛妻無辜，冰語更何其無辜！

渾濁懊悔的淚水再多，如何也換不回逝去的生命。

漣冰語手腕上的衣袖滑落，露出毫無血色的肌膚，漣震矣看著潔白無瑕的手臂，整個人一懵，反覆檢查了一遍，沒有絲毫的疤痕。

此刻的漣震矣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，神色覆雜的說“這不是我冰語，冰語小時候被水母蜇過，右手臂有一條疤痕如何也散不去。”

玉清衡看著躺在長桌上的'漣冰語'，深色凝重，她不是漣冰語，她混入凝華宮是為何？看來霄兒說的是事實，自己冤枉他了。

玉清衡見漣震矣知道這個漣冰語是假的，卻似乎依舊難過的神色，說“既然這不是冰語仙子，島主為何還如此難過。”

漣震矣看著玉清衡慚愧的說“當上仙通知冰語隕落，我便去靈燈塔查看冰語的命魂燈，熄滅的不止是冰語，還有，還有我另一個女兒波若，她是魔界人，如今看到她躺在這裏，也就不難想像冰語是如何遇害的，都是我的錯。”

玉清衡聽了漣震矣的話，大致猜出來了，在凝華宮發生的一切看似巧合，卻是有人在精心布局，他感覺自己正在走進一個人經營多時的一盤棋中，而死去的人，已經成為棄子，那這個棋局中還有多少棋子？

既然已經開始布局，那自己與宵兒定已經生在棋盤之上，此人如此大膽，難道就怕自己要他棋毀人枉！

漣震矣一日之內失去了兩個女兒，當日便病倒。

雖然他不知道波若是怎麽死的，但是蒼墨劍造成的傷口卻是鐵一般的事實，懇求著玉清衡一定要為他們蓬萊主持公道。

畢竟事情出在他凝華宮，玉清衡自然責無旁貸，當即便答應下來，說“定會還蓬萊公道，只是此事頗多蹊蹺，請給我時間讓我查明真相。”

“真相！仙尊蒼墨劍的傷口便是鐵一般的事實，若仙尊要護短，我實力卑微，自然不敢向高徒討公道，小小蓬萊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裏咽。”漣震矣怒視著玉清衡，哪裏有半分退讓的意思

“你大可放心，若真是我教導無方，本尊定會一力承擔。”

漣震矣依舊不相信玉清衡，說“但願如此！”

送走了漣震矣，玉清衡仔細檢查了波若的屍體，圍著她轉了數圈，除了蒼墨造成的傷口，她全身沒有一處可疑的傷痕，只是她頭上一只金釵引起了玉清衡的註意。

取下金釵，金釵做的巧奪天工，只是精雕細琢的花紋看著總覺得怪異，玉清衡轉動著金釵才發現這哪裏是什麽花紋，分明是符咒！

以法力化開金釵，金釵頓時發黑，釵上密密麻麻刻著符咒，術偶術。

玉清衡握緊了發釵，眼神帶著愧疚，看來自己真的冤枉了霄兒。

那日淩霄受傷的神色不斷的浮現在自己眼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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